吴茗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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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祝福的救世主和爱之塔》15

9Crimes红茶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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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请您答应我,弥赛亚……不管发生什么事,都要保护我弟弟,不管他有什么罪,我愿意用我的躯体,心灵,魂魄偿还,因为我们本是被分成两半的同一个生命……答应我,弥赛亚,如果上帝的旨意把我们分开,请您替我守护他直到最后。”

答应我。蜜可记得金发女孩跪在她面前,手握红玉石坠子,向她祈祷。微风吹拂,草叶摆动一如波浪,港口、城镇和道路都没了踪影,蜜可眺望平原,看见在田野上嬉戏的孩子。金发的姐弟在一片柔软的草床上,伊铃搂抱着亚连,任由弟弟埋在她的颈窝,像两只小狮子亲昵地彼此舔舐。亚连翻了个身,躺在草丛里,伊铃俯身在他上方,衣衫垂落,温柔地抚摩他的脸颊和头发。答应我,弥赛亚,女孩的低语回响在蜜可耳边。

秋天的树林里,金黄的叶子正从枝上萧萧往下落。他们好幸福。蜜可伤感地想。他们从出生起就形影不离,互相陪伴扶持。沉浸在爱中的孩子,怎会懂得哀伤?“弥赛亚,”罗茜玛丽匆匆跑过来,用围裙倒出一兜榛仁和硬壳果,“我们找到了榛子,还有野栗子。”伊莉娅送给她一捧秋天的紫罗兰,它们和修士的眼睛是同样深湛的颜色。蜜可接过来,称赞花的美丽,给了伊莉娅一个吻。“古米呢?”罗茜玛丽耸耸肩。蜜可注意到古米近来已不再和手工匠姐妹走得很近,金发的女骑士很喜欢她,也许去过圣城以后,古米真的会成为贵族家的侍酒,或者受到宠爱的竖琴歌手。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音,虽然和他们一样是被遗弃的孩子,却还有一颗单纯、欢悦的心,仿佛从不知苦痛。

也许这是件好事也说不定。蜜可默默凝视着秋天的紫罗兰,从中仿佛看到修士沉静的眼眸。弥赛亚,人生来孤独,我们是上帝手里的尘埃,随他手里的风委散,他的旨意会让我们去往各处。可既然注定将要分离,上帝又为何让我们在尘世相聚?

秋天树林的溪水染上最华美的红色和金色,她看到自己在水中的面影,双眸仿佛落叶,忧伤地看着她。莫非你已为悲伤所淹没?蜜可断然转头,痛恨自己的脆弱。在船上时,她常独自祈祷,祈祷旅途没有风浪,祈祷平静祥和的海面。“圣彼得”号的船长为她提供了柔软的羽毛床,她在床上摊开从马赛的市集广场买来的布料,用从家里带来的剪刀和缝衣针为同伴们裁剪新衣裳。她的双手受到草药浸泡,变得非常柔软,几乎已经忘记了从前与纺锤和梭子为伴的日子,重拾针剪的酸痛才让她回想起在村庄里的往昔。正是这把剪刀,救了梅格姐的性命,让我成为弥赛亚。

如果我知道凯仍爱她,是否还会救她?

蜜可捂住嘴,为水中倒影脸上一瞬闪过的阴暗。那张脸活像埋在一条又深又冷的河中,瞪望着她。一张怨恨的女人的脸。凯还把我当成小孩子,但我恨梅格像个真正的女人那么恨。

他们下船后,在城市外的这片野地扎营露宿,度过两夜。早晨,海德和梅格驾驶马车去城镇里采集食物和补给,蜜可提出让她同去,买些布匹,但海德温和地拒绝了。“你和孩子们待在一块比较好。”他告诉她,“我和梅吉会帮你捎些布匹。”两个骑士先后骑马离开,留下当地采邑的圣殿骑士保护他们,修士去了附近的教堂,露卡维娅则从清早起就不见踪影,想必是进城转悠。蜜可看着海德和梅格驾马车离去,看到兜帽下他们低声交谈的侧脸。我知道城镇里有好些地方,只要付钱就可以让男人和女人一块睡觉。

蜜可拨开烦乱的思绪。她拿起帽子,漫步草野,不远处有一块突兀立起的岩石,一只猎鹰在头顶的苍穹盘旋,令她感到无比孤独。为何我不能像伊莉娅一样文雅,像罗茜一样睿智,像古米一样活泼伶俐?她们是少女,是快乐,是刚出壳的天鹅、夜莺和云雀,而我只感到如此疲惫和孤寂。

裙服轻拂草丛,沙沙作响,她走下山坡,看到亚连撑起身,他在吻伊铃。“亚连,”蜜可声音里的震慑多过惊愕,“你在做些什么?”

伊铃看见她,哆嗦了。亚连坐起来,如灵猫般机警,背对蜜可,双手搭在姐姐肩上抚摸着,侧过头,“我们在做游戏,我亲了她。”

“这种事不对,”蜜可厉声道,声音发抖。我是弥赛亚,我应有弥赛亚的威严,“你们已经不是孩子了。你这样做侮辱了你姐姐,也对上帝不敬。”

金发的姐弟在她厉目注视下分开,伊铃低着头跪下来,拂去弟弟头发上的草茎。上帝啊,我嫉妒他们的爱。蜜可苦涩地想。忿怒为残忍,怒气为狂澜,惟有嫉妒,谁能敌得住呢?

“是我叫他做这个游戏的。”伊铃说,“我们在船上待得腻了……亚连的嘴唇有丁香和蜜酒的味道,我想尝尝……我是说,我爱他。”

蜜可在震惊中退了一步,“但你们是姐弟。”

“我全心全意爱着亚连,像一个姐姐爱她的弟弟。”

伊铃低着头回答,蜜可感到仿佛被愚弄,双颊发烫。你在想些什么?她诘问自己。伊铃和亚连不过是两个孩子,怎会懂得男女之事,无非是受到亲吻滋味诱惑的姐弟。莫非你已被嫉妒吞噬了心智?嫉妒是骨中的朽烂。“即便如此,有些事也是兄弟姐妹间不能做的,”她忠告他们,努力让自己听上去严厉,如雅各布修士,“爱有禁忌,也有不可逾越之处。下次不能再做这种事。”

她头也不回地走开,心中充满酸楚。伊铃和亚连一定认为我不通情理。我曾是从他们那里换取羊奶和乳酪,在纺锤和梭子旁给他们讲故事的裁缝女孩,成为弥赛亚后我是谁?我必须和凯谈谈,我是弥赛亚,而他即是我的上帝。耶稣在十字架上呼喊,神啊,你为什么离弃我?蜜可闭上眼。凯,你为何离弃我?

她遇见凯时还是个小女孩,凯已经十四了。凯是她勇敢的大哥哥,小时候凯给了她那么多玩具,还有一个布偶。他教她拼写自己的名字,雅各更聪明,可是凯更有耐心。而梅格……梅格那时已经十三,是个大女孩,不怎么和她一块玩了,但蜜可常看到梅格和凯用树枝练剑,有时候梅格会参加过家家的游戏,凯演爸爸,她就是妈妈,凯演国王,梅格就是王后,而蜜可自己只能扮演女儿或公主。这没有办法,因为凯和梅格是最年长的两个,平时是他们负责看护和照顾这些被遗弃的孩子,是梅格煮了牛奶拌面包屑,再由凯一口一口喂给伊铃,也是凯送给亚连铁圈、积木和一个木雕骑士,教他怎么玩铁环。有一回他们假扮作孩子出世那天的情景,生了古米,又生了孪生姐妹伊莉娅和罗茜玛丽,然后凯装作认真地说,他想要个男孩,于是梅格生下了不情愿的雅各。凯总是最会扮演父亲。当蜜可要求也生下她的时候,梅格粗暴地回答,他们不想再生了。蜜可差点儿哭出来。“没有人要我。”最后是雅各发了话,“别这么对她,梅吉。”

但此刻,雅各布修士不在,凯和梅格在一起。蜜可独自穿过草野,走向不远处残破的圣堂。如果不是当初梅格突然离开,去做了流浪佣兵,我根本不会成为凯的选择。她想。圣堂早已被遗弃,也许这一片野地曾经有过村庄,但如今圣堂也只剩下低矮的门楣,高墙破碎倾塌,上面爬满藤蔓,一如疑虑深埋心底,成为怨恨。

她听见祭坛后的声音,“果然,他们根本没想带我们去圣城。”

凯?凯应该在城镇里,给他们带回来布匹和食物,他不该在这里。另有女人的声音,深沉而沙哑,但很甜美,“是啊,他们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是钱。”

那不是梅格,是露卡维娅。蜜可的心怦怦跳起来,凯为何会与吉普赛女郎在一起?梅格又在何处。“教廷不会坐视不管,”凯的声音听上去很低沉,“圣殿骑士肆意敛财的行为会被勒令禁止。”

“我也这样对他说过,约拿笑着回答,谁能确保海上没有风浪?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遇到穆斯林海盗的袭击?教皇会很乐意称他们为‘殉教者’。”

蜜可用手指紧紧抠着砖墙的裂缝,常春藤的绿叶下,干涸的红褐尘土簌簌掉下来。圣堂内一片长久的沉默,过了一会,海德重新开口,“你还有毒药吗?”

吉普赛女郎发出很细微的笑声,如风拂磐石,蜜可甚至能想象出露卡维娅脸上轻浅的微笑,“约拿死了,其余骑士也不会放过我们。”

蜜可听见熟悉的声音,是凯的叹息。风吹过倾颓的圣堂,他的声音如此空洞,“我很抱歉在船上让你做的事。”

“别这么说,爵士大人,毒药和眼泪又不是女人仅有的武器,两腿之间还有一件。”

吉普赛女郎的嗓音变得轻佻,“当然,您愿意用肉体补偿我也不错,只可惜我没有用肉体替您解忧的荣幸。”

苦涩与愤怒在舌尖烧灼,这不是嫉妒,是爱的滋味。蜜可拨开眼前悬垂的常春藤叶子,圣堂内,露卡维娅背对着她,身体微侧,坐在祭坛上,一只手搁在臀部。海德垂首坐在祭坛旁的一张石桌上,微微地笑了。他伸出手,拥抱了她,蜜可看到高傲、美丽、冷酷的吉普赛女郎像个小女孩一样,把脑袋靠在他的膝头。

不,不,我宁愿他抱的是梅格,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令我作呕。她心中的一部分只想哭泣,尖叫,但蜜可只是僵硬地转过身去,挪开脚步。干枯的草茎在脚下摩挲作响,秋天已近,它们很快会由金棕转为黄褐。胸腔里冰冷而空白,这不是爱的滋味……是背叛的滋味。猎鹰在苍穹盘旋,蜜可攥住胸前的红宝石坠子,抬起头,泪水流下脸颊。秋日天空高阔辽远,此刻她祈祷的唯有一件事:天上的父,请让我回到从前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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